想到这里,静贵妃终于下了决心,开口道:“今夜多亏了有你。冬葵来禀之时我便觉得不对,列将军也把前面的事情告诉我了。眼下四境战事未平,这个时候朝堂不能乱,理政太子中毒一事确实不能让人察觉了。偶感微恙,这借口也说得过去。景琰所中之毒,你心中可有算计?”
“静姨知道的,炽魂樨这东西虽然罕见,解起来也不算难,只是那几样关键东西太过特殊,如果从太医院调用,有心人一看便知内情。听长苏说过静姨医术了得,不知您那里可有解毒之物?”
“芷萝宫中虽有药圃,种植的也不过是常用的十几味草药罢了,其他一样要从太医院调用,靠内廷司供奉。”
蔺晨微微颔首:“既然如此,过会儿我去江左盟药堂看看能不能配齐。这毒平日不过蛰伏体内,除非骤然间气血翻涌,倒也不算凶险。”
顿了顿,蔺晨偏过头看着静卧榻上的萧景琰,语音微颤:“不过长苏随军北疆已是强弩之末,油尽灯枯是迟早的事情。一旦噩耗传来,以他二人的交情,太子殿下能平心静气才叫奇怪。炽魂樨一旦发作片刻之间就能夺人性命,事后却难以检出痕迹。更何况太子千金之躯,惊怒而薨,没人会往中毒上想,就算想到了也不能检验。下毒的人,当真好算计。”
静贵妃微一皱眉:“小殊的身份隐秘,内中隐情连列战英都未必知晓。下毒的人不一定能在此处筹谋吧?”
“静姨您有所不知,北疆战场上大渝精锐四十人趁虚偷袭中军幕僚营帐,行动间直指长苏性命,他的身份怕是已经泄露了。我们不得不怀疑是金陵这边出了纰漏,实在害怕景琰这里出事。若非如此,我又怎么会着急赶回来?”蔺晨扯出一个苦笑,心里盘算本来就带内伤,再加上这两天的拼命赶路,不知道自己会不会折寿。这买卖真不划算,等萧景琰醒过来要好好算计补偿。
“不论小殊的身份是否泄漏,景琰监国以来根本没机会外巡,下毒的人只可能在金陵城中。只是调查这事还需谨慎,官家的势力不好动用,宫内我多少还有些亲信人手,至于宫外……”静贵妃忽然自嘲似的笑了一下,“这时候要是悬镜司还在就好了。罢了,宫外,恐怕就只能靠你了。”
“蔺晨自当尽力。江左盟在金陵也还有些势力,我会尽快查清楚怎么回事。”
蔺晨看看刻漏*,现在已近寅时,宫城侍卫会在卯时换班,是离开的最好时机。心内计算完时间,蔺晨开口道:“我先施针把他体内中毒的迹象掩饰了去,反正太子勤政人所共知,过度劳累引得热火内蕴、邪盛正衰也合理,等太医来应诊时留下的脉案也不会惹人注意,嘱咐景琰别真的把那些药喝掉也就是了。”
正待动手,蔺晨忽然现出尴尬的神色来:自己没有随身带银针。谁知道会遇上这样的情况。
静贵妃不由掩口一笑,说道:“算啦,我来施针吧。”
一边准备施针,静贵妃又提起一事:“东宫不比靖王府,地处宫城之内,来往不便,蔺晨你得有个正大光明的身份才好。太医院那边我也没有完全信任的人,不如我举荐你去做个供奉,这样出入宫城也名正言顺。”
“太医院供奉?倒是不错的掩饰,见您见景琰都方便。”蔺晨想了想,决定把江左盟拖出来当借口,琅琊阁还是不要和朝政有牵扯的好,“至于举荐的事情,静姨您久居深宫,突然举荐一个外人进太医院不免惹人注目,还是我来安排吧。太医院副使程明早年曾受江左盟活命之恩,由盟中出面请托也不算难事。我先去配药,然后请盟中长老引荐,之后我再想办法负责景琰日常请脉和应诊。”
“你也不用着急去配药,现在就在这屋子里好生歇着。”静贵妃语气中透出关心和埋怨来,“身上带着伤就有点自觉,你们这些孩子一个个都这么不知道爱惜自己吗?”
蔺晨虽然知道静贵妃这话里更多说的是长苏和萧景琰,可也没办法出言反驳,再加上胸腹间隐痛难断,索性从命了
*刻漏:古代计时工具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