妖

        不愧是玄布，只和他对了一掌，自己就弄成了这副鬼样子。蔺晨第一次后悔没把武艺学到登峰造极。也是，堂堂琅琊阁少阁主，怎么会想到要和这样的人物动手，又怎么会想到要在无人护卫的战场上动手。

        战场，哼，三军之中斩将夺帅本是最简单的制胜之策，大渝坐拥琅琊高手榜榜首，不用在战场才是奇怪。只是，细细盘算下来，这事怎么看都透着蹊跷。

        北疆一场刺杀，能得玄布和柴明同时出手，必然是直接授命于大渝皇帝，这两人在大渝朝廷地位超然，别人怕是请不动他们的。

        不去刺杀蒙挚却直取长苏，只可能是他们一早就已经知道了长苏的身份。蒙挚勇武著称，声望在外，但只要细查履历即可推测出真正主持北疆战事的另有其人。长苏只是持符监军，虽处幕僚营帐，但未授行军司马，一应饮食起居均由仓曹、胄曹统一调拨，与其他参谋相比不见得有多特殊。*若说在北疆才引起大渝军队注意，鬼才会信。

        而且这时机怎么算？兵贵神速，既然抱定擒贼擒王的心思，这刺杀自然该是越早越好。虽说长苏随侍中军，不好下手，两军对垒之际是最好的机会，可这样的机会在此之前至少也有两三次，甚至腊月廿六那天的时机更好，不但中军主力全出，甚至长苏身边的护卫都填进一线战事中了，只靠飞流我们几个，无论如何都抵挡不住玄布和柴明所率虎贲之士。到二月初，大渝折损兵力已超三万，其中不乏皇属主力。大渝主帅只要不是傻的肯定不会平白拖延至此。

        ……这么算来，只能是此前他们都还没准备好。

        是人的缘故，还是消息的缘故？

        萧景琰中毒、北疆行刺，一个在宫城之中一个在千里之外，要查反而都要从金陵城中下手。

        金陵城暗中的消息渠道，琅琊阁、江左盟、已经覆灭的红袖招、现在被并入刑部的悬镜司算是最主要的四条，此外大渝、南楚等国的细作也混迹其中，不过多半不成气候，悬镜司毕竟不是摆设。即使是琅琊阁，消息从金陵传至大渝国都也要将近二十天，玄布等人如果不是一早等在北疆战场之上，那从大渝皇城出发到可以进行那样一场刺杀最快要八天时间。

        至于长苏的身份，在京的人中，除了江左盟、琅琊阁一众人等，只有萧景琰、静妃、梁王知道。梁王已然中风在床，口不能言、手不能书，没这个本事出卖他。静妃心思缜密，处变不惊，她的芷萝宫又经清理，宫人均是心腹，那边有纰漏的可能不大。剩下的就只有萧景琰了。这孩子不算笨，可惜心思耿直太容易被骗，如果本就是身边他认为可信任的人没准真的会透露了口风出去。

        萧景琰。虽然叮嘱过列战英好好看着他，可照长苏描述的性子来看，这人肯定不会乖乖听话。若有静妃在侧还好，否则恐怕不是在折腾别人就是在为难自己。真不让人省心。

        在药浴中完成了大小周天的练气过程，蔺晨终于又恢复自己翩翩浊世佳公子的丰神俊朗，想着萧景琰没准正自心急，斟酌片刻，落了廿四个字在纸上，让白鸽带进宫城去了。

*行军司马：主要参知军事，等同现在的参谋长。

仓曹、胄曹：部队后勤部门的一部分，分别主要负责军粮和甲胄，这里假定一应吃穿用度都是这两处管。

履历、参谋等词语在魏晋南朝等时期已经出现，见于不同典籍。

“持符监军”是《琅琊榜》小说中设定的官名，未找到出处。司马、“四曹”（“四司”）等僚佐名称为古代确实存在的官名，目前能找到是隋唐已经采用这些官名，极可能是从南北朝沿用而来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