妖

        “你们都知道了……不是，你们怎么知道的？不是，你们……我到底要说什么来着？”素来口吐莲花的蔺大公子一时间语无伦次，握着折扇的手指松了又紧，心中隐秘被自家长辈戳穿让他不由有些气急败坏。

        靳先生好整以暇，难得见到蔺晨这副慌张的样子，多打量了一会儿才悠悠开口：“小主人对自己的家产太没信心了。琅琊阁，有什么不知道的？”

        “少来。这话拿来蒙外人还行，我……”蔺晨从一开始的震惊中缓了过来，平日敏锐的思维迅速归位，只是“我爱慕景琰”五个字不想宣之于口，不由换了说辞，“秘而不宣的事情，怎么可能查得出来？”

        靳先生眼中一抹诧异转瞬即逝，轻轻摇头：“果然知子莫若父，我又赌输了。”

        蔺晨不明所以，只见靳先生又递出一张纸，纸上却是自己的字迹：

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有匪君子兮，端居庙堂

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采星为眸兮，织焰为裳

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玉璧其质兮，浊世无双

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鸿鹄不群兮，险境独翔

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经时未遇兮，蹉跎怅惘

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愿言配德兮，携手相将

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不得成伴兮，思之如狂

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何日见许兮，慰我彷徨

        蔺晨隐约记起这是自己望夜酒醉时的“杰作”，酒醒后已经忘得一干二净，现在却出现在靳先生手中，心下了然，不由咬牙低声道：“陈慕……”

        “别乱记恨人，又不是坏事。”

        蔺晨苦笑一下，握着这一封情诗兼“罪证”，对陈慕也确实恨不起来。若非如此，自己大概也不会跟家里坦白这事吧，愧疚会滋生不安，不安会化成恐怖，然后踟蹰不前，哪里还能有现在的结果。又想到自家老爹竟然不反对，心里一块大石落地，神色间也柔和了起来。

        “不问问我和你爹赌了什么吗？”

        蔺晨心想，您二位当年连我什么时候掉牙都能拿来打赌玩，我要怎么猜？脸上却刻意端出一副洗耳恭听的乖顺样子，权当哄老人家开心。

        靳先生倒是不以为忤，正色说道：“我以为以你的性子必定全力以赴人尽皆知，你爹却说你若是真的用情至深反而会小心翼翼地把心事藏起来，不露端倪。这一点是他赢了。可是，蔺晨你要知道，中意这一位便注定了情路坎坷，默守等待固然安全，却极可能连开始的机会都不会有。而放手一搏，更可能伤心断肠。你，可想好了吗？”

        蔺晨沉默。

        靳先生也不想知道答案，只是站起身来，拍拍蔺晨的肩膀：“你爹继续去云游了，说是没大事就别再烦他，反正你这个不孝子这几年长在金陵，他心情好自然会来。我小住几天便回琅琊山去，小家伙也跟我来了，还给你，我可不替你养着。”

        说罢，靳先生迤迤然出门去了，自有下人引他前去休息。蔺晨目光在情诗上扫了几遍，思忖半晌，将纸笺收好，也往后堂去了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