[楼诚深夜60分]夜
关键词：云破日出
今天赶上了吗？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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有多久没见过这么大的雨了？
本是阳光灿烂的午后，几分钟内就被乌云遮了满天，瓢泼大雨就这么猝不及防地浇了下来。晦暗的天色，好像夜晚提前降临了，好像白天从未出现过。
淋雨的人难堪着，自家兄弟成仇、姐弟互殴，雨幕之中上演的是围观者最喜欢看的官场倾轧、豪门不和，即使发生在76号之内，想必也很快会传遍上海滩，等着看明家笑话的人、等着看明楼下场的人应该都称心了。
雨停之时真正的夜幕也降临了，云层却还厚厚地积在天上，等待着吞噬明天的阳光。
上海饭店的套房宽敞舒适，汪曼春已经在一楼睡下了，明楼原本因为酒精而显得迷茫无助的眼神恢复了往日的清明，一个人伫立窗边，盯着夜色沉默不语。
“家？家在哪呢？家里的人呢？人都在哪呢？”
大姐的质问字字在耳，要怎么回答？能怎么回答？藤田和汪曼春就在身后看着，鹰隼一样的眼睛试图找出他们姐弟对峙之时暴露出的任何一点破绽。这么久了，大姐还像当初一样，对敌斗争的经验太缺乏。不过也难怪，从小一手带大的孩子被人折磨，命在旦夕，汪曼春玩弄人心的手段不算高明，可这种情况下，大姐也无暇考虑其中的凶险，所以即使是这么明显的圈套她也会轻易入彀。
汪曼春在沙发上发出意味不明的呢喃。明楼皱着眉回头，看着那明艳的容颜生出几分厌恶。几年没见，一个天真烂漫的小姑娘便成为了肆意践踏人命的刽子手，谁的过错？怪她父母早亡家庭不幸？阿诚的身世比她惨上十倍不止。怪自己击碎了她少女时对爱的憧憬？于曼丽的情路比她更艰难可怜。
“师哥……”汪曼春梦里也温柔地呼唤着情郎，声音轻轻打着颤。
睡着了还在惦念自己，明楼只觉得这世人眼中的“一往情深”讽刺得很。路是自己选的，有些人殊途同归，有些人背道而驰，谁也没法改变过去，谁也没法替别人选择未来。不同路的人，便是再勉强同行也不过貌合神离。
自从抗战以来，多少人毁家纾难，多少人家的好孩子填上了抗日的战线，明的、暗的，硝烟战火弥漫的、杀人也不见血的。兜兜转转，自己家的三兄弟终归在这更危险的阵地上团聚，真正地一路同行。
门锁忽然发出极轻微的声音。明楼随手抄起餐刀反手握住，快步到门后站定。
不一会儿门便被轻轻地推开了，一个劲瘦的身影闪了进来。明楼挥刀出去，被来者早有防范地架住手臂，耳边有低沉的喉音响起：“大哥，是我。”
阿诚利落地回身关门落锁。扫一眼室内的情况，看汪曼春就睡在沙发上，询问地看一眼明楼。明楼微微点头，压低声音道：“没事，她的酒里放了安眠药，暂时醒不了。事情怎么样了？”
“成了。计划顺利实施，黎叔他们已经接走了明台，保住性命应该没问题，不过估计伤得养上一阵子。大姐那边有我，你别担心。”
“那就好，那就好，没出意外比什么都好。”明楼紧绷了一晚上的神经终于有片刻松弛，疼痛便立刻跳出来显示自己的存在，将苦撑了一夜的战士轻易打到，明楼身子都随之晃了晃。
阿诚伸手扶住明楼，让他能稍微依靠一下。明楼回手抱住了身边的人：“别动，别动，让我靠一会儿。”
阿诚沉默地任由明楼紧紧抱着。这人是外人眼中风光八面的明长官，是下属眼中无所不能的顶级特工，是长姐幼弟的主心骨，可这一刻只是一个让人心疼的孤独的男人。理解他，支持他，帮助他，这是自己心疼他的方式。
这样的姿势保持了许久，久到明楼终于觉得自己活了过来，才轻轻放开阿诚，让他趁日出前最后也最黑暗的夜色离去。
不多时，破晓已至，一夜的阴云尚未散去，太阳却冲出了黑暗的桎梏，在云层间撕出一个口子，让阳光带着新一天的希望来临人间。
戏还要演下去。没关系，我们终归能等到云破日出的一天。